胜利的死

爱尔兰独立军领袖,新芬党员马克司威尼,自八月中旬为英政府所逮捕以来,幽囚于剥里克士通监狱中,耻不食英粟者七十有三日,终以一千九百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死于狱。

其一

Oh!once again to Freedom's cause return,

The patriot Tell-the Bruce of Bannockburn!

爱国者兑尔——邦诺克白村的布鲁士,

哦,请为自由之故而再生!

——Thomas Campbell

哦哦!这是张“眼泪之海”的写真呀!

森严阴耸的大厦——可是监狱的门前?可是礼拜堂的外面?

一群不可数尽的儿童正在跪着祈祷呀!

“爱尔兰独立军的领袖马克司威尼,

投在英格兰,剥里克士通监狱中已经五十余日了,

入狱以来耻不食英粟;

爱尔兰的儿童——跪在大厦前面的儿童

感谢他爱国的至诚,

正在为他请求加护,祈祷。”

可敬的马克司威尼呀!

可爱的爱尔兰的儿童呀!

自由之神终会要加护你们,

因为你们能自相加护,

因为你们是自由神的化身故!

10月13日

其二

Hope,for a season,bade the world farewell,

And Freedom shrieked-as Kosciuszko fell!

希望,暂时向世界告别了,

自由也发出惊叫——当珂斯修士哥死了!

——Thomas Campbell

爱尔兰的志士!马克司威尼!

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了!(我壁上的日历永不曾引我如此注意)

你囚在剥里克士通监狱中可还活着在吗?

十月十七日伦敦发来的电信

说你断食以来已经六十六日了,

然而容态依然良好;

说你十七日的午后还和你的亲人对谈了须臾,

然而你的神采比从前更加光辉;

说你身体虽日渐衰颓,

然而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了!

爱尔兰的志士!马克司威尼呀!

此时此刻的有机物汇当中可还有你的生命存在吗?

十月十七日你的故乡——可尔克市——发来的电信

说是你的同志新芬党员之一人,匪持谢乐德,

囚在可尔克市监狱中断食以来已六十有八日,

终以十七日之黄昏溘然长逝了。

——啊!有史以来罕曾有的哀烈的惨死呀!

爱尔兰的首阳山!爱尔兰的伯夷、叔齐哟!

我怕读得今日以后再来的电信了!

10月22日

其三

Oh!sacred Truth!thy triumph ceased a while,

And Hope,thy sister,ceased with thee to smile.

哦,神圣的真理!你的胜利暂停了一忽,

你的姊妹,希望,也同你一道停止了微笑。

——Thomas Campbell

十月二十一日伦敦发来的电信又到了!

说是马克司威尼已经昏死了去三回了!

说是他的妹子向他的友人打了个电报:

望可尔克的市民早为她的哥哥祈祷,

祈祷他早一刻死亡,少一刻痛伤!

不忍卒读的伤心人语哟!读了这句话的人有不流眼泪的吗?

猛兽一样的杀人政府哟!你总要在世界史中添出一个永远不能磨灭的

污点!

冷酷如铁的英人们呀!你们的血管之中早没有拜伦、康沫尔的血液循

环了吗?

你暗淡无光的月轮哟!我希望我们这阴莽莽的地球,就在这一刹那

间,早早同你一样冰化!

10月24日

其四

Truth shall restore the light by Nature given,

And,like Prometheus,bring the fire of Heaven!

真理,你将恢复自然所给予的光,

如象普罗美修士带来天火一样!

——Thomas Campbell

汪洋的大海正在唱着他悲壮的哀歌,

穹窿无际的青天已经哭红了他的脸面,

远远的西方,太阳沉没了!——

悲壮的死哟!金光灿烂的死哟!凯旋同等的死哟!

胜利的死哟!

兼爱无私的死神!我感谢你哟!你把我敬爱无暨的马克司威尼早早救了!

自由的战士,马克司威尼,你表示出我们人类意志的权威如此伟大!

我感谢你呀!赞美你呀!“自由”从此不死了!

夜幕闭了后的月轮哟!何等光明呀!……

10月27日

〔附白〕这四节诗是我数日间热泪的结晶体。各节弃首的诗句都是从苏格兰诗人康沫尔(Thomas Campbell,1777-1844)二十二岁时所作《哀波兰》(The Downfall of Poland)一诗引出,此诗余以为可与拜伦的《哀希腊》一诗并读。拜伦助希腊独立,不得志而病死;康氏亦屡捐献资金以惠助波兰,两诗人义侠之气亦差堪伯仲。如今希腊、波兰均已更生,而拜伦、康沫尔均已逝世;然而西方有第二之波兰,东方有第二之希腊,我希望拜伦、康沫尔之精神“Once again to Freedom’s,cause return!”(请为自由之故而再生!)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0年11月4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