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军器司原本的职能是为大唐军队打造所有的制式装备,其中也包括了陌刀,明光铠,马槊等等,但是在杜睿改制之后,军器司的职能也跟着变了,这里基本上成了大唐热兵器的研制中心。

张言硕身为内阁成员,工部尚书,像这样赤膊上阵,亲自动手自然是不合乎规矩的,杜睿也曾提点了他几次,希望他能将工部的事料理起来,可是张言硕的兴趣全都在火器上面,对旁的是根本就不上心,杜睿也是无可奈何,反倒是之前更加“顽劣”,满脑子只有蒸汽机的杜承学更像是个一部之长。

送走了刘仁轨和王玄策,杜睿跟着张言硕走进了军器司,看着正在忙碌的工人,那一杆杆正在组装成型的燧发枪,心中也是不免激动。

虽然直到工业革命前,火枪的杀伤力和射速等方面,并不比精心制作的复合弓具有多大优势,唯一的优势就是火器和火枪手价格便宜,训练一名合格的弓箭手至少需要一年,而训练一个合格的火枪兵只需三四个月,这还是包括军纪,阵列,格斗等其余科目全都在内。

在后世的欧洲战场上,工业革命之前,两军对战的时候,一个火枪手只要能在战场上击中对方的一名重装骑兵,那就是赚了,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即便是那名火枪手转眼就死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们的价格便宜。

可以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火枪手只能充当整个战场上的辅兵,主要的职责就是负责正面守御。

杜睿知道火枪在未来战争当中的地位和作用,他可不想将这些宝贝当成杀伤敌人,然后就充当人肉绊马索的炮灰,因此对火枪手的训练,以及火枪的质量格外的关心。

“这些火枪每一支造出来,都要经过十轮试射,才能交付军队,还要确保威力,但凡不合格的一律销毁重铸!”

张言硕忙应了下来:“恩师放心,这里的每一柄火枪,弟子都会亲自监督着试射,之前也曾多次试验过了,这火枪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利能洞甲,射能命中,弓矢弗及。不过这燧发枪的制造工艺复杂,对制枪工匠的手艺要求颇高,因此要找一些好的工匠来,方能打制出上好的火枪来。”

杜睿闻言,思虑了一番道:“工匠的手艺是培养出来的,这一点你来负责,还有,对工匠的待遇一定要好,火枪是我朝的机密武器,绝不能外泄,最好在此地开辟出一块地方来,建立房舍,将工匠们的家人都接过来一同居住,也好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还能便于管理,防止泄密!”

要想马儿快点跑,就要让马儿吃跑,以后兵器的质量如何就指望这些工匠了,不如连着他们的家人一起安置了,一步到位的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而且燧发枪在这个年代里,绝对属于高精尖端科技了。

长安城外整日里乒乒乓乓的乱响,肯定会有细心人发觉,特别是要防止被那些胡商窃取了机密,历史上就是那些西方人率先发明了火枪,要是燧发枪的秘密被他们窃取了,也研制了出来,大唐的优势可就没了。

因此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而且容不得半点儿马虎,这里面关系着的毕竟是大唐的利益。这一点,不能不理会。

中国人发明了火药,并且最先将火药用于战争当中,中国的热兵器本来也并不落后于西方,后来之所以悬殊的落后,是因为西方人在兵器发展上飞跃进步的时候,中国人因为某种原因,不仅没有跟进,反而大踏步地倒退。

明朝的时候,中国对火器的生产和应用程度超过了之前的历朝历代。明朝自主创制了地雷、水雷、喷筒、手铳、大炮等数十种火器,并于宏治年间自主发明了开花炮弹。

那个时候因为儒家传统重文轻武的影响,汉族军人普遍没有突出的骑射功夫,因此,冷兵器作战能力向来不是明军的长项,要对付北方牧、猎民族,明军只有求助于火器,明中期以后,由于军队腐败,明军的战斗力只得更加依赖于火器,明政府也就更加注重火器的研发和引进。

明朝中期以后,中国的火器研发能力虽然已经落后于欧洲,但是因为明朝积极应用火器的国策,军事装备的热兵器化仍然加速前进,明朝从葡萄牙那里学会了火绳枪,从日本那里学会了鸟嘴铳,火器研制家赵士桢,在明神宗万历二十六年到三十九年,除仿制成土耳其式噜密铳外,还研制成挚电铳、三长铳、双叠铳、迅雷铳等多种单管和多管火绳枪,赵士桢的成果受到明政府的广泛应用,明朝军队火枪的应用至此上升到一个新阶段。

明代嘉靖到万历年间,明政府在大量制造火绳枪炮的同时,还全面发展了各种传统火器,包括改制明代前期的各种火铳,创制了快枪、多管铳、虎蹲炮,发展了利用火药燃气反冲力推进的火箭类火器和火球类、喷筒类、火禽火兽火车攻战类等各种燃烧性火器,创制了各种爆炸弹和地雷、水雷。这些火器连同火绳枪炮,基本上包括了中国古代火器的各个门类,并且综合了外国火器的先进成果。

明朝天启年间,为了抵御满清在辽东的凌厉攻势,明政府向葡萄牙购买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大炮一一红夷大炮,并且仿制成功,大量地装备到明朝的关宁军中。重创了满清军队的宁远保卫战中,宁远城的十一门红夷大炮发挥了重要作用。明军大炮的先进,也是满清长期攻不下明朝在辽西军事要塞的原因。

可以说明朝对火器积极研制、应用并且向外学习取得的巨大成效,已经为兵器向热兵器化转轨创造了初步条件。

明朝中后期明穆宗隆庆年间,戚继光在蓟镇编练的车营、步营、骑营、辎重营等新型的兵种之中。这些营使用鸟枪、佛郎机、虎蹲炮、火箭等火器的士兵已占编制总人数的一半左右。

在军队建制上,随着火器的逐渐广泛应用,明军也在向适应火器作战的方向调整,明朝在明初永乐年间就设立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独立炮兵营一一神机营,到明末时随着应用火器的大大增加,又发展出车炮营、鸟枪营、骑炮营和火器补给营等,除神机营以外,一般明朝部队百分之十以上步兵配备火器,明朝末期比例更高,明末时,北京和山东已经设立火器生产专坊基地,聘请了欧洲技术人员指导生产,已具备一定的火器规模生产能力。同时,用火绳枪炮和冷兵器相结合的作战方式、军事教育训练、国防设施也都随着产生。

由于明朝对火器的积极态度,明朝末年,明军的装备与世界最先进的西欧国家差距微小,明末时,明军与葡萄牙、荷兰发生了几次军事冲突,明军用火器打败了对手。如果明朝的统治能够延续下去,到十九世纪的时候,中国军队的武器,绝不会象鸦片战争时的清军那样,与欧洲列强有那样大的差距。

杜睿前世看这段历史的时候,都不免要击节叫好,明朝末年,中国军队向近代化转轨的萌芽已经依稀可辩。可惜,这一转轨的萌芽随着满清的入主中国而零落成泥。

清朝是中国历史上在军事技术最无成就的朝代,军事技术最缺乏自主创新,在被外国列强用武力打开国门之前,清朝的军事技术非但停滞不前,而且比起明朝都大幅倒退。

清朝之所以在军事技术最无成就,首先是由于满洲贵族自身素质的鄙劣和一些历史原因,在近代以前,清朝历代统治者始终没有重视军事技术对战争胜负的重大影响,始终抱着“弓马取天下”的冷兵器观念不放。

这种观念形成的一个重要的历史原因是,满清的强劲铁骑屡次击败在军事技术装备上优于自己的明军,并且最终征服了中国。满清统治者被这巨大的军事胜利冲昏了头脑,没能够认识到清军能够击败明军,征服中国的真正原因,反而认为这主要得自八旗军强劲的弓马优势所赐,从而大大的助长了对冷兵器的迷信。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清朝统治者对于当时先进军事技术一一火器的研制、生产、应用,是不可能重视的。

清朝之所以在军事技术最无成就,另一大原因就是满清统治者对汉人的防范。由于实施残酷的民族压迫政策,清朝统治者对汉人反抗的恐惧心理自然敏感而强烈,因此就要防止先进的军事技术装备落入汉人手中。清朝统治者虽然不相信火器能决定大局,却也知道火器的厉害。

他们的太祖努尔哈赤就是被西洋大炮炸伤而死的,而且还有成千上万的八旗兵在攻坚战中被明军用火器击毙。先进的军事技术装备落入汉人手中,可能给自己的统治带来威胁,所以他们就要防范于未然。与蒙古君主不同,清朝皇帝的思维方式向来是很精细的。

满清入关后,出于对汉人的防范,满清统治者对科技的发展,尤其是可能应用于军事的科技发展,进行了严厉的限制。这种限制早在入关之初就开始了,当时多尔衮立下规定,大炮和火器等当时的先进武器只限于八旗军中使用,清军中的汉军禁止装备。

多尔衮采取这个措施,是因为当时投降满清的汉军人数已经远远超过八旗军,这些军队如果据有先进武器,一旦降而复叛,很难对付,只让八旗军拥有大炮和火器,可以大大增加八旗军对汉军的战斗力优势,可以更有效地震慑和控制清军中的汉军。

继多尔衮之后,历代满清统治者出于对汉军的防范,一直严格施行这一规定,直至鸦片战争以后,因为八旗军丧失战斗力,为了利用汉军镇压农民起义,才被迫松动。

按照满清的规定,八旗军垄断的火器和大炮等先进武器主要供八旗军中的满洲军使用,因为满清统治者对八旗军中的蒙古军和汉军也有防范。满清的八旗军总数不满二十四万,其中的满洲军总数又不满八万,因此按照这一规定,上百万的清王朝军队中,只有一部分能够装备火器。这就造成满清军队的火器装备程度,始终处于极低的水平,在世界许多国家的军队大踏步地向热兵器迈进的时候,清军始终脱离不了冷兵器时代,清军的火器应用程度,不仅比不了葡萄牙、俄罗斯等欧洲三流军队,也远远不如幕府时代的日军和崇祯时代的明军。

由于清军对火器的需求量始终处于极低的水平,也就无法拉动军火制造业发展,也无法刺激军事科技的改进。历史已经表明,军事科技的进步,能够带动民用科技的进步,从而人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满清军事火器装备的限制,不仅堵死了军队近代化之路,也堵死了增强综合国力的一条捷径。

满清不仅对军事科技成果的应用严加限制,还对汉族科技人才中出类拔萃者进行打压,发明家戴梓就是这样一个受害的典型。

杭州人戴梓出身于明末的火器制造世家,自幼便醉心火器研制,后来他投身清军,为清军创制和装备了“威远将军炮”、子母炮,为满清击败“三藩”和准葛尔势力立下了非凡的功劳,戴梓还向清朝献上了自己发明的一种连环铳,它一次可发射二十八颗弹丸,其原理与机关枪完全一致,现在已经被军器史家认定为世界上最早的机关枪。

但是,戴梓不仅没有因此获得荣华富贵,反落得一个悲惨的命运。戴梓的才干十分突出,他曾只用八天的时间,便仿造出一种欧洲发明的新式大炮,而在华的外国同行南怀仁花了一年时间都没造出来。

由于戴梓杰出的火器研制才干,招致了同为满清研制火器的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的嫉恨,削平葛尔丹势力后,南怀仁就向康熙帝诬告戴梓私通日本,康熙帝因此而“听信谗言”,将戴梓发配到辽东,终结了他的武器研制生涯,戴梓在辽东被迫以卖字画为生,一生贫寒,郁郁而终。

康熙小麻子决不是一个缺乏判断力的君主,他不可能不知道戴梓的才干远在南怀仁之上,以康熙帝的英明,他为何仅凭南怀仁一面之词就给戴梓定罪?他难道不懂得人才的可贵吗?康熙帝为何容不得戴梓,却能够容留和重用比戴梓平庸的南怀仁呢?

只要了解满洲统治者对汉人的变态的防范心理,原因就一目了然:在削平三藩、征服准葛尔、夺取台湾之后,江山稳固,满清统治者已经不需要戴梓的发明才干了,戴梓的发明才干反而是一种威胁,才干越杰出,威胁越大。

按照满洲权贵的思路:戴梓或者戴梓的发明成果要是落到谋反的汉族势力手中,怎么办?因此,康熙帝一定要打压戴梓,把他充军到蛮荒的辽东,埋没他的所有才干,就是办法之一。实际上戴梓算幸运的了,他落到相对仁厚的小麻子手里,还得以保全了性命,他要是落到防汉心理更为变态的弘历手里,至少得人头落地。

归根结底,戴梓受打压是因为他是汉人,他太杰出了,而南怀仁不仅平庸,还是一个远道而来的比利时人,是个“非中国人”,这与满清统治者的自我定性相同,反倒有同类的感觉。满清统治者宁相信“色目人”,也不相信“汉人”的心态,与元朝的蒙古人相通。

到了乾隆时期,满洲八旗军因为严重腐化而战斗力大为沦丧,为了挽救满洲的“弓马”根本,使其不致失传,在当时欧美正值工业革命,火器突飞猛进之际,乾隆帝居然下令八旗军废用大炮等热兵器,以增强大刀、长矛、弓箭等冷兵器的使用能力。乾隆帝的荒唐与愚蠢,实在是叹为观止。

满洲统治者企图通过让本民族亲兵垄断先进武器的政策,消除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造反的能力,以极力延长这个压迫性政权的邪恶寿命。满清统治者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这个目的,对先进武器的垄断,使得八旗兵在镇压农民暴.动和地方反叛势力时占有很大优势。

但是,满清让本民族亲兵垄断先进武器的政策,阻断了先进武器的的大规模应用,从而消除了先进武器的研发动力,清朝火器制造的水准越来越粗劣,最终使得葡萄牙加农炮、鸟嘴铳、火器车等从明军手里获得的先进武器不可避免倒退和失传,随着军事科技的流失和退化,满八旗对火器的垄断也就失去了意义。

到了鸦片战争前夕,明末由西洋和日本传入的火器失传已久,整个大清帝国的军队终于倒退回宋朝以前大刀长矛一统江山的时代,满洲以“弓马”为根本的优良传统终于得到完整的传承,主要兵器仍是大刀、长矛、弓箭等冷兵器,水兵仍是帆船,以致英国的洋枪大炮到这时被看成了妖术,军舰则被目为怪物,广州守将对付英国人的居然是“驱邪”的马桶、秽.物。满清政权两百年的闭关、愚民和民族压迫政策实在是成效卓著。.

由于任何一个朝代,腐化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武器的因素,就成为决定清军战斗力的因素,清军武器装备的不断倒退,不仅使之无力抵御外敌,镇压农民起义也越来越困难。及至两百多年后,面对太平军的冷兵器,腐败清朝正规军几乎完全没有武器上的优势,满清政权在农民军的凌厉攻势下差一点就要垮台。

满清的作为,正应了一句老话:“害人终害己”。可以说正是满清以大无畏的精神,把在当时来说将处于世界文明较先进地位的中华民族拖入落后深渊,并沉沦长达一百七十年的原凶。

现在杜睿到了这个年代,自然不会再让历史重演了,对待吐蕃,杜睿尚且能够怀柔,但是对待华夏大地北方的游牧民族,杜睿的手段绝对称得上残忍,契丹被杜睿灭族,那些女真人的祖先,这十几年来也不断的被薛仁贵的辽东兵团进剿,几乎没有了藏身之地。

如今大唐的热兵器可以说正在跳跃式的发展,西方人在前世曾自豪的宣称,中国人发明了火药,但是白种人让火药在战争中的作用被发扬光大。

现在轮到华夏子民取代那些白皮猪了。

杜睿接着又问了燧发枪的造价问题。

张言硕回道:“恩师,制造燧发枪,以六斤为妙,只是耗铁甚多,四十斤毛铁,最后只炼到七、八斤精铁,所费不小。”

杜睿听着,心里也盘算开了,依他估算,加上铁价,炭价,工匠的工钱食粮,还有其它的耗费等,一根燧发枪的成本在三到五两,所需不是一笔小数目。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人声嘈杂,期间还带着人的惨叫声,杜睿的心一沉,看向了张言硕,张言硕的面色也是一阵发白。

不一会儿,一个面部被灼伤,一侧的耳朵血肉模糊的青年就被抬了进来。

张言硕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佐官回道:“回大人的话,是牛清在外面试枪,结果燧发枪不知怎的就炸膛了,将牛清炸伤!”

虽然此前在研制的过程当中,也时有这种意外发生,受伤的,甚至丢掉性命的例子也不少,可是刚刚组装好的燧发枪,居然试射的时候,就炸膛了,这样张言硕如何面对对他寄予厚望的杜睿。

“恩师!弟子~~~~~~~~~~”

杜睿也能猜得到是什么原因,止住了张言硕的话,一针见血的指出道:“火枪之所以容易炸损,一是材料不足,或是工匠们在制造时取巧,粗细薄厚不均,特别是在铳管的焊接上,许多工匠技艺不足,造成火枪炸镗,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从今以后,每一支燧发枪铸造完成,都要打上铸造时间,铸造者的姓名,事后还需造册,以便随时查考。”

张言硕连忙应下,道:“弟子马上就吩咐下去!”

杜睿接着道:“告诉工匠们,每月食粮工钱都不会少,今后每造出一只合格鸟铳,朝廷都会给予奖励,如有不合格,便要扣去相应月粮以充材料耗损,如有造成军士损伤,还要加以处罚。”

张言硕也知道这是唯一避免工匠偷工减料,消极怠工的办法,道:“好,就依恩师所言。”

杜睿看着众多围拢过来的工匠,道:“你们都要记住,你们手中所造的东西,是大唐将士用来捍卫国家疆土,黎民百姓的,他们要拿着你们造出来的武器,在战场上与敌人血肉相搏,试想一下,如果到时候武器除了问题,他们的性命谁来保障,战场上打了败仗,大唐怎么办?本官希望你们都牢牢记住!”

那些工匠闻言,有的人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而有些人则羞愧的低下了头,毫无疑问,他们就是造成这次事故的工匠了,其实他们倒也不是懒惰,或者偷奸耍滑,他们之所以不用心,还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见识过火枪在战场上的巨大威力,总觉得自己手艺高超,就应该去砸到威力更大的陌刀,对火枪有些瞧不上,因此上自然也就有些消极怠工,但是听了杜睿的话,他们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厉害。

他们可不会以为杜睿是虚张声势,对杜睿的能耐,他们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杜睿创造出来的那些奇迹,让他们简直将杜睿当成了神祇一样看待。

给工匠们训过话,杜睿随即又和张言硕谈起了具体的制作流程,张言硕的回答,显然让杜睿非常不满意,因为张言硕所介绍的,一支燧发枪的制作过程.真的很复杂。

依张言硕的介绍,这燧发枪制作,首先是枪管,将做枪管的熟铁烧红后,敲击在一根钢芯上,这样卷成铁管,冷却后再裹外面的第二层,敲击细密,达到一定厚度后,抽出钢芯,一段铳管才完成。连做几段铳管后,就将它们一节节焊合起来,这里是关键,焊接不好便容易炸镗。初步的枪管做好后,便要用钢锥钻出铳镗,挫出准心,这里时间最久,有时可长达一个月,之后是用钢条将枪管内刮光刮净,然后是各样的装配。

杜睿拿着两支燧发枪,相互比较了一下,发现这两支燧发枪的区别真的很大:“这种枪管又细又长,射出来的铅弹威力恐怕有些不足啊!”

张言硕闻言,连连点头道:“恩师!学生觉得这燧发枪的关键还是要射得远而精准,因此才将这枪管加长了,确实如恩师所言,威力不大,只能在三十步以内才能射杀身着铁甲的士兵。”

杜睿对此大为摇头:“这燧发枪近距离威力不够,用于实战时没有多大的用途,尤其是在旷野平地对付快速机动的骑兵时根本用途不大,还没有射杀几个骑兵,敌人已经冲到面前了,我看还是制作那种短粗枪管的燧发枪好,威力大。”

张言硕闻言,诧异道:“难道还想将这燧发枪用于野战不成?”

杜睿一听,就知道张言硕对燧发枪的定位完全错了,其实这倒也不怪他,之前诞生的火炮,从来都不曾用于野战之中,只是攻城和守城的时候,才会被用到,张言硕也就产生了一种惯性思维,以为这燧发枪也是攻城,或者守城的时候用的。

杜睿道:“燧发枪不同于火炮,这是单兵作战武器,未来大唐军队要面对的敌人什么情况都有,必须做成那种威力巨大的重火铳,能在七十步左右射杀身穿铁甲重铠的骑兵。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优势,枪管变粗了,就可以在钢芯上直接将整支枪管打出来,更加节省时间,工匠门也更容易加工。”

张言硕一愣,他只是看到了按照杜睿的要求,制造出了燧发枪的喜悦,也见识到了燧发枪的威力,却没想到该怎么在战场上来使用这东西,军事毕竟不是他的强项,他想不明白,倒也没什么,仔细的沉思了一会儿,道:“确实如恩师所言,不需制管焊接,这样对工匠技艺要求低下,而且枪身一体,是不容易炸膛。铳管大,装填子药多,火铳的威力也大。但是这也有个另外的问题,那就是需要将内外两层枪管紧密强制压在一起,寻常手艺的工匠极难完成,时间花费多,制作费用高的出奇。”

杜睿可是接受过数百年积累的大工业熏陶,自然有解决之道,笑道:“你所讲的是每个工匠自己完成内外两层枪管的制作,自然时间很慢,为何不改成内外两层铳管分别由不同的人制作,最后再由后面的人将他们组装起来?这样一来制作枪管时间就大大缩短了!”

张言硕听了一呆,仔细捉摸了一阵才讲道:“恩师的法子是一个人专门负责制作一样东西,速度自然会提高许多,可不同的人制作出来的枪管不尽相同,如何保证所有制作出来的内外铳管都能用得上,实在很难。”

杜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那还不好办?只须将内外枪管的尺寸大小规定出来,只有达到要求的铳管才算合格,最后将这些合格的内外铳管组装起来不就成了?”

张言硕听了非常为难道:“可如何规定内外枪管的尺寸大小呢?”

杜睿闻言,他也知道,这时代的手工作坊制作器物,完全没有所谓的标准化和互换性而言,于是便将后世保证互换性的尺寸公差,与配合这一套的体制简单介绍了一遍,简而言之就是为了保证内外枪管能够紧密配合,内枪管的外径必须稍大于外枪管的内径,这样装配起来后内外枪管之间的配合就是紧密的过渡配合或者过盈配合,能确保枪管结实耐用。

接着杜睿又给张言硕详细的解说了公差的等级分类,后世的公差细分为二十级,最实用的也有九级,目前这种最简单的尺寸分级自然不需要这么细,分为三到五级酒足够用了。

张言硕闻言也是喜不自胜,连忙命人拿出几张纸,毕恭毕敬得向杜睿请教,一边将内容记录下来,然后对于如何让保证内外枪管的尺寸公差作了很细致的探讨。

张言硕记下了杜睿所说的话,接着又问道:“恩师,这种口径的燧发枪装药量大,铅弹很重,近距离的杀伤力自然巨大,可是射程近,准头不好,怎么能够在野战是对付快速突击的骑兵呢?”

杜睿摇了摇头道:“以目前的制造手段来说,即便是比这种燧发枪更先进的火枪就能应付骑兵突击吗?”

张言硕被杜睿反问的哑口无言,听到杜睿这样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既然燧发枪抵挡不了敌方的冲击,造来何用!?

杜睿接着道:“这些火枪根本不可能抵挡住骑兵的冲杀,只需要一个照面就能杀入步兵方阵中近距离厮杀,火器就没有用武之地。步兵只有排列成密集的方阵才能与骑兵抗衡,火枪只是弓箭的替代品而已,能不能在野战时抵挡骑兵,还是要靠步兵的严格训练。”

训练有素的一个编队的火枪手几乎可以横行整个帝国,尤其是当一队火枪手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击溃一队骑兵的时候,给人的震撼很是强烈。说到火枪手击溃骑兵,在清末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多见,最有代表性的是,进入热兵器时代的英法联军2000人逼近北京,僧格林伈率领背负弓箭马刀的蒙古精锐骑兵进行狙击,结果全军覆没,而装备了火枪火炮的英法联军仅仅伤亡一人。

举一个例子,假使骑兵大概两千多人,热兵器大概不到一百人遭遇,而且是在茂密的丛林中,热兵器视野极为不利。骑兵是呈包围之势,冲锋速度惊人,最后结果也将会是功亏一篑,几乎没讨到任何便宜就要仓皇撤退。

杜睿难得来一次军器司,张言硕自然不能让自家老师这便走了,自然是有什么难题都要提出来,现在制造燧发枪,最难的还是在最后的钻膛这道工序上头难度大了很多。

火枪初制时还是粗胚,膛内粗糙不平,这样的火枪,自然不能作战,便需用钻头将枪膛钻大钻光。钻膛技艺较精,如今能够掌握这项技术的人手也有限,钻头与挫刀都是采用上好的堕子钢,堕子钢己经算是当时上等的硬钢,但其实钢性与后世还是相差甚远,用堕子钢钻镝膛,还是很难钻,基本上一个月才能钻光。

而且铳膛钻好后还需用四棱的钢条将枪内舌光刮净,又制作螺丝后门等,所以当时打制一支燧发枪通常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大量的熟练工人,产量还不会很高,制作火枪的大部分时间便是消耗在这枪管的钻镗上。

这自然也难不住杜睿:“咱们不用手工钻,而采用机械钻不就可以了?”

张言硕却泼了一盆冷水道:“人工摇动的钻床由于人容易疲劳而经常停下来,效率比只是起纯手工加工高一些而已,可制作钻床的成本很高,不怎么划算。”

现在军器司使用一种人力钻床,是用木料做框架。用圆形石盘做惯性轮,系上皮.条后用人力拉动,使石盘带动钻头旋转钻膛,这种钻床比光使用人力进步不少,但还是很费力。

杜睿知道那种钻床结构和后世的全金属钻床差不多,于是想到了利用现有的机械力:“要想提高钻取枪膛的进度,只有采取水力或者牲畜驱动不就成了?”

张言硕却指出这种钻床的成本太高,还是划不来,却被杜睿一句话给呛了回去:“咱们现在做的就是要做最好的火枪,还怕初期投入太大?又要想马儿快点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道理?再说了,做好一台水力钻床就可以管好几年,不需要再管饭付工钱,只要有水就能源源不断的制作火枪,只要火枪的量一大,做个成千上万只火枪,成本自然就降下来了。”

杜睿所说的这水力钻床看上去很简单,但优点却很明显,钻磨枪管时永远不会累。而且可以保持固定的精度与质量,不象人力操作一样,因体力与精力的原因出现偏差。

依杜睿的估计,就这简单的水力钻床,比起人力,工作效率至少提高几倍,一个工匠还可以同时照看几台钻床,若以后有机会改进,或许一台水力钻床的效率更可以提高十几倍。

当然这种水力钻床也是有缺点的,便是成本较高,操作时也经常需要更换钻头,不过这水力钻床成本与工作效率是一对一,在杜睿看来这还是值得的。

杜睿接着又说道:“想来你也知道,大唐不久之后就要西征埃及了,到时候在埃及的战场上,就是检验这燧发枪威力和作用的好时机,为师的要求也不高,不管怎样,两个月之后,你必须造出一万支燧发枪出来,装备部队!”

张言硕闻言,一张脸顿时就苦了起来,就算是有了杜睿的支持,采用新的生产方式,可是就凭现在军器司这些半吊子火枪工匠,要在两个月内造出一万支燧发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到时候能有两千支就算不错了。

杜睿自然知道张言硕的难处,便道:“从今日开始,旁的事你都交给杜承学去做,你只要操办燧发枪的事就是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这样总行了吧!”

杜睿说完,也不等张言硕说话,转身就走了,出门上马,回返长安,只留下张言硕一脸的苦涩,开始盘算起了,要怎么操练军器司的这些工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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