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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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在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

人人都有嫌疑,而诸神无法给出答案。红袍僧侣不得不亲自操劳。他负责寂静圣所的高级僧侣,马里奥僧侣去审查那些灰袍僧侣,布兰迪克得一一检视他的同辈与晚生,而李欧则需要一一审问他的人。这是一个细致的且漫长的活,而留给他们的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炼金术士排除了绝大多数人,剩下的,他决定主动出击。

“拉瓦•乔雷先生,”他敲开商人的门。后者同他的儿子,还有几位鸦人部族的战士同住一间屋子。“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商人的儿子插脚过来。挡在了炼金术士和他的父亲之间。“自从跟你们在一起就没有好事,现在你还想说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萨沙!”拉瓦•乔雷喝止了他,并把他一把拉开。“住嘴。”

“为什么不准我说?”后者愤然地甩开父亲的手,“我不过说出了实话。看看我们都经历了些什么!自从我们遇见你们,我们撞见的除了逃跑和战斗之外,还有什么?一时的好心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吗?”他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冲着炼金术士大呼小叫。

李欧耐心的听他说话。“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他讥笑着说,“金钱?还是宝石?”

“我……”商人儿子大张着嘴巴,磨磨蹭蹭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他烦躁地大喊,“我只记得,你们这群白魔鬼带给我们的只有灾难。”

李欧冷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他将对方的反应瞧在眼睛里,暗暗记在心中。他是一个值得加倍留意的对象,李欧如此认为,一颗潜在的钉子。

“他救了我们的命啊。”拉瓦•乔雷恼怒地说,“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回报?”没错,他还指望着什么?“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我整夜整夜做着噩梦,每次我惊醒的时候无不庆幸我们的好运气,而你还毫无根据地断然指责?”

“可是……”

“可是什么?”拉瓦•乔雷恨铁不成钢地大吼,“你长着眼睛,你自己也看见那些人变成了什么样?那些个和你聊天喝酒的对象都变成了丑陋的恶魔,你也想变成那个样子?”

“我,我不想。”

“那你就闭上嘴巴!退开。”萨沙带着愤然的情绪,不满地盯着炼金术士,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好好在这里呆着。”拉瓦•乔雷命令道,“哪也别去。”他的儿子咒骂了一声,但也无从反驳,看着他的父亲走向李欧。

“拉瓦•乔雷先生,我们能走了吗?”他问。

“是的。我跟你去。”

李欧点了点头,“鸦人兄弟们,请通知你们的族长,让他给我来。”他吩咐他们,“还有看好这个人,别让他一个人呆着,就连他去上厕所,也得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商人不知他吩咐了什么,但从鸦人的脸上和他们的行动里,他瞧出了不妥。“李欧先生,这是怎么了?”他的儿子骂骂咧咧地想要走上来,一名鸦人干脆上前用铁掌按住了萨沙,任他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这是为什么?”拉瓦•乔雷惊讶地问道。

“走,”李欧径直朝屋外走去,“跟上来,拉瓦•乔雷先生,”他面无表情地说,“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只是,我们总得防范一下意外的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那是——”

李欧没有理会他,推门而出。

一路上,拉瓦•乔雷战战兢兢,脸色惨白,惴惴不安。他的脸上汗水如瀑布般不住流淌,湿透了衣衫。经过男孩们练习武技的广场的时候,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终于开了口。“李欧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嗓音发颤。“李欧先生?”

炼金术士一直没有做声,漠视了拉瓦•乔雷的惊恐。直到远离广场,四下无人,李欧才在斟酌之后轻声透露了一点,“有人不知好歹,作了叛徒。”他简短地说。

商人大惊失色,他挥舞着手臂,不知放哪才好。“您怀疑我们?”他慌忙的解释,结结巴巴,口不择言。“不,不,我不会,萨沙也不会,我们又没有变成恶魔,您怎么能怀疑我们呢?我们可是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呀。如果可能,我也可能听你的命令杀敌的啊。”

然而李欧再也没有说话,他闷头走路,始终保持沉默,对他施加无形的压力。拉瓦•乔雷因此变得更加慌乱和恐惧。他急迫地试图辩解,为萨沙顶撞的行为进行辩护。但无论他做出什么保证,如何向诸神发誓,李欧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始终不动声色。

再走过一段路,便已接近圣堂了,费费多在一座雕像的阴影下等着他。“爵士先生。”他行礼道。套着短衫的胳膊**在外,显现出有力贲张的大块肌肉,银色的斧面展示着冰凉的寒意。随着鸦人的动作,薄如纸片的利刃闪闪发光,足以震慑宵小。

拉瓦•乔雷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起来,拉瓦•乔雷先生。”李欧冷静地告诉他,“没人杀你,我们只是谈话,跟我们走一趟罢了。”

在炼金术士的示意下,鸦人首领把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走!”他闷声闷气地发出了一个威胁:右手摸了摸缠绕着鲨鱼皮的斧柄。

拉瓦•乔雷惊惧不安地跟了上来。

经过圣堂时,李欧停了下来,指了指里面,“先去对你的诸神祈祷吧,拉瓦•乔雷先生。”他告诉对方,“我尊重你们的信仰,我等着你。当然,我劝你别祈祷诸神会弄瞎我的眼睛,那不管用。”他一边推开了圣堂的大门。

拉瓦•乔雷踌躇不安。“这……这不必了吧。我什么都没做,不用——”

“不是说只有诸神才能审判你们的罪恶吗?”李欧打断了他,指着瞧上去黑漆漆的圣堂大厅。“请进吧。让诸神听听你的忏悔——”

“我没罪!”

“请进。”李欧盯视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放心,我们没有偷听的习惯。”

在拉瓦•乔雷进去之后,李欧关上了门,静心等待。他不关心对方是不是真的向神明祈祷,也不关心对方是否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他只想把对方一个人关在里面,让他的恐惧和不安吞噬他的心理防线,让压力将其压垮。至于祈祷……信仰也无法抑制心里蔓延的恐慌。

果不其然,当拉瓦•乔雷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更加灰败,眼中充满了被抛弃的绝望。诸神救不了任何人,他注定得不到回应。

“费费多先生,麻烦你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李欧带着他来到了围绕圣堂而建的一排静谧的冥想室内——这是红袍僧侣特意腾出来的,彼此隔绝的密室,安静且不惧他人如地鼠般竖着耳朵窃听。

“坐。”李欧指着房间里的一张椅子说。拉瓦•乔雷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坐下来。”他稍微提高了音量。商人打了个颤,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屁股只有一半坐在椅子上。他的左脚和右脚不住地来回交叉,始终不见安稳。

李欧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别紧张。”他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只是想找你好好聊聊——”

拉瓦•乔雷不安地说,“您是要审问我?”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李欧看着他的眼睛,“我想是的。”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

“试图为自己脱罪的犯人都这么说。”

“我不是犯人!我什么也做过!我的儿子,萨沙更是什么都没做,我了解他。”如果不是萨沙,为何在询问他的时候,他的每一句辩解里都要带上萨沙呢?“你怎么能这么认为?”拉瓦•乔雷瞪大了眼睛。“他是我的儿子呀,我的儿子。每一位父母都是如此!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发誓!我敢以诸神的名字发誓:如果是我们干的,我们永世不得超生。”

“在我看来是欲盖弥彰。”他指出。

“你不是父亲,你如何知道父亲的心情?”拉瓦•乔雷面部涨红,怒气上涌。“好吧,就拿你的女朋友说事!如果有人怀疑她们,你会怎么做?你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说呀!”

“安静。”炼金术士说。

“白魔鬼、李欧,我发誓,不是我们干的!”

“安静,拉瓦•乔雷先生。”李欧再次提醒他,“任何在寂静圣所吵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昨天的客人已经有人被割掉了舌头。我想你看见了被扔在大殿台阶上的那团肉块。”

只有窄窗透进光亮的房间里只剩下拉瓦•乔雷急促的喘息。

“是的,商人追求回报。萨沙是个商人。”他放轻声音说,夹杂着不甚清楚的辩解。“但是,不计回报的帮助才能换来朋友。事事计较得失的商人终究会成为乞丐,这早已有前车之鉴。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们是我的朋友,我又怎么能害自己的朋友?就为了一点利益而背叛?”

“我知道这一点。”炼金术士说。放弃步步紧逼,采取柔和政策。“怀疑还不是污蔑。所以,我先找的是你,不是萨沙。我只想弄明白一些事儿。”

“只要能洗清你的疑虑,我愿做任何事。”拉瓦•乔雷颓然地躺倒在椅子上,他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我想喝酒。”

“这里没有。”李欧说,“只有水。”

他拿起盛水的陶壶,给商人倒上了一杯。他抓过杯子一饮而尽。“问吧。”对方惨笑着说。

李欧想着如何开口。“你到过席里斯郡对吧?”炼金术士决定从地点入手。最无法作假的地方往往会暴露问题。“你是席里斯郡本地人吗?”

“是的,这没什么好说谎的。”拉瓦•乔雷奇怪地说,眼中带着不解。“这有什么问题?”

“我问,你答。”李欧严肃地提醒对方。“我不负责解释你的疑惑。至少目前如此,直到揪出叛徒为止。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问,我答。”商人落寞地重复。

炼金术士不加理会。他想了想,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曾提及过沙漠之母的教会,说他们的蔓延就像瘟疫。”他提醒对方,“他们最开始……我是说,有关沙漠之母的流言是从哪出现的?席里斯郡?”

“是的。”拉瓦•乔雷仿佛失掉了所有力气般地垂着肩膀说道,“毫无预兆地出现。突然有一天就听见了街头巷尾都在传唱她的事迹。但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

“——这我已经知道了。”李欧打断了他,“跟我仔细讲讲那些谣言,还有巴顿公爵的事?”

“巴顿公爵?”

“是的,有些人叫他巴顿亲王。”

“噢,是他呀。一个贪婪的胖子。”拉瓦•乔雷评论,“彻头彻尾的投机份子。哪有利益就往哪钻。席里斯郡绝大部分船厂和海外贸易里他都插了一手。就连房地产也是由他的亲信把持。在席里斯郡,如果谁家里起火,他的亲信就会出现,逼迫对方把房子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他,否则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房屋和里面的东西被烧的一干二净……”

“形象的描述。”但是李欧仍然制止了对方无休止的控诉。拉瓦•乔雷始终没有谈及正题。他打算换一个切入点。“听说他不举?”

“你是怎么知道的?”拉瓦•乔雷惊讶了一阵,但随即就被不屑取代。“算了,是我大惊小怪。这事众所皆知。”

“但是现在,据说他有了新欢,整日寻欢作乐?”

“是这样的,没错。”拉瓦•乔雷说,“街头巷尾的每一个角落都这么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新欢又是谁?”

拉瓦•乔雷一下愣住了。“我……这……”

“沙漠之母出现的时候?”炼金术士提醒。

“是的啊。”商人困惑不解。“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任何关系。跟审问的内容也全无关联。炼金术士只是想确认自己的判断。现在看来,一切都可以做出结论了:不举多半是生理上的疾病,而一颗黑曜石足以解决所有问题,潜移默化的魔法也能在不知不觉中笼络人心。他认为自己的猜测接近真实。所以,审问可以继续进行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他们的烦恼。

“拉瓦•乔雷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李欧严肃且认真地说,并且紧盯对方的眼睛和脸庞,不放过他脸上丝毫情绪的变化。拉瓦•乔雷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肌肉绷紧,眼睛回避着他的视线。“最近几天,你可曾做过什么古怪的梦境?”

他的眼中闪过疑惑。“啊?”他惊讶了片刻,“噩梦算吗?”商人苦笑着说,“到处都是恶魔和尸体,除了火焰就是鲜血,耳边都是惨叫。每晚我都受此折磨。”

“在梦中你做了什么?”

这一回,拉瓦•乔雷迟疑了很久,脸上出现尴尬和逃避。“我……我瑟瑟发抖,大喊大叫。”他在炼金术士的严厉眼神下吞吞吐吐地说,“像个……像个懦夫。”

应该不是他。李欧如此认为。

噩梦能让人变得脆弱,但若想蛊惑深陷其中的人,只有让其变得坚强,无坚不摧。然而,拉瓦•乔雷不是战士,他是商人。趋吉避凶才是他们的本能。

于是他放他在一旁休息,自己则在一旁的另一个房间里等待,让鸦人找来另一位可疑人——拉瓦•乔雷的儿子。

“你把我的父亲怎么样了?”刚进门的时候,萨沙就大声质问,对炼金术士端上水的好意视而不见。“你杀了他?还是把他关了起来?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就在另一间屋子里休息,等我问完问题,你就可以去找他,回去好好休息了。”李欧维持着平静地说,“放心,很快就会结束。别看外面,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我也不会刑讯逼供,更加不会用魔法之类的拙劣手段。非常简单的问题。”

“好。那就赶快说,”他搬来椅子,重重搁在李欧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上去,双手抱胸,冷笑连连,“好让我听听,你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李欧问了同拉瓦•乔雷一模一样的问题。

“做梦?”萨沙恼怒地讥笑,“还能梦见什么。无外乎金钱和财富,富足的生活,当然也少不了整晚在我面前咆哮的恶魔。那些家伙……那些家伙,明明之前还在一起谈笑风生,可是一转眼……我看见他们自己撕下自己的脸,露出里面恶魔的皮囊……还想听吗?”

李欧摆了摆手。这就够了。大概也不会是他。炼金术士让他出了门。又一个被恐惧侵占了的家伙,一个现实的人。他们不会被虚无的承诺蒙蔽,只相信眼前看见的东西。李欧甚至怀疑萨沙•乔雷不过是一个嘴上说着信仰诸神,心里却不断诅咒诸神的伪信徒。

然而……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他一边等待红袍僧侣的进展,一边思考他还漏掉了谁。炼金术士一一细数:僧侣,男孩们,队伍里的外来者……他唯独漏掉了他的人,一群无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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