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学堂之中，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朗朗的读书声，在这一刻消散云中。

所有的学子们都将目光落在了周然和夫子两个人的身上。

刚才的一番言论，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这一场无声无息的对局，当真精彩。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并没有半分差异。

毕竟，他们的夫子舌战群儒，你从来都没有落过片刻下风。

这个从未见过的周然能够得到夫子的看着，而且，还有能力和夫子对上上片刻，已经算得上是厉害。

周然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刚开始时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确是打心眼里面想要争个输赢。

这个输赢不是关乎自己和孔夫子，而是关于古今思想的对决。

可是，孔夫子却用了仅仅一句话，让他醒悟过来。

此时，周然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松下。

那埋藏在他心底的胜负欲也就就此消失。

现在，他一心一意只想做好节目。

他想让观众们能够看到更好的节目效果。

无论是华夏子孙亦或者是海外观众，他们都能够轻易安看见亲自感受到华夏思想文化的冲击。

周然振了振精神，他精神卓越，他目光灼灼地将目光落在孔夫子的身上。

“夫子，学生惭愧。”

“刚才……”

周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孔夫子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先生不必如此，胜负之心，人之常情！”

周然不知道孔夫子究竟是何时看出了自己的胜负。

但是，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出来了。

重要的是，孔夫子即便看出来了，也并没有说什么。

重要的事，孔夫子非但没有恶语相向，反而出言教导。

孔夫子的教导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就能够用最温柔，最得体，最合适的方法，让人明了。

周然对孔夫子也发自内心的敬佩，此刻，他对于孔夫子再也没有了丝毫隐瞒。

他想到了什么便说什么。

“夫子，其实，学生今日前来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准确来说，并非是我一人之心，更是华夏子子孙孙千千万万人的心愿。”

孔夫子在频道周然这话时也只是淡淡一笑，“但说无妨！”

“春秋战国，七雄争霸，战争一触即发，虽说是乱世，但奇就奇在，就是在这样的乱世，各种各样的思想开始生根发芽，成就了这一场思想盛宴。”

“后世之人，无不仰慕，我不好奇，他们也大概与我一般，想要看一看战国风暴，想要品一品，这诸子思想。”

“思想上的百花齐放，往往比一个社会的进步更加的难得，华夏几千年的历史，只不过就只有这一场思想盛宴而已。”

“学生贪婪，不知孔圣是否能够成全。”

周然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发自内心，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站在面前的孔夫子，虽然安安静静的听着。

但是，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睛不知何时迷成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他的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若你要找的人是我，那你们想看的，不是已经在眼前了吗？”

孔夫子并不是没有听到周然所说的华夏两千年，并不是没有听见周然所说的孔圣，也并不是没有听见华夏千千万万人。

这一个又一个的数字，是一句又一句的圣人。

这些都让孔子的心里有万般复杂，五味杂陈。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聪明如孔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答案。

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周然一人，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只有周然这一双眼睛。

可是，难道就真的只有周然一人看着？

也许，如同周然刚才所说的一样。

有千千万万人，后世之人，只怕早早已经是数之不尽。

他们能够通过周然所见，见到自己心中所想。

周然看到的便是他们能够看得到，周然听到的，也只能是他们能够听得到的，周然心中所想，他们自然得知。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也许他们都尽收眼底。

孔夫子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千千万万人，不需要奔走，不需要四处游历。

只需要一个画面，就能够让千千万万的人知道他心中所想。

这……

子贡这一生都在做一件事情。

他周游列国十多年，四处游说，也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他下定决心修书，建立私学教授学子，也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他只希望自己的思想有朝一日能够为人所熟知。

只要能够达成所愿，就能够使天下和平。

只要这一理想实现，天下之人都可受到教诲。

他传扬思想，可也不仅仅只是为了传谣思想。

他希望这思想能够让天下太平。

他希望这思想能够让万事和谐。

他希望，硝烟战火，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饿遍野，这些人间惨剧都能够就此消失。

或许，一战止战，战争是能够让战争最快停止的办法。

可是，以战止战和以暴制暴又有何区别？

我们能够制止得了那些制造暴 乱的人，我们能够杀死那些制造战争的人，但是，怒火会永远藏在人的心里。

只有从心里去改变这一切，只有从思想上去改变这一切，这些惨剧才会从此消失。

少年时，他是为了这件事情。

中年时，他也在为此事奔波。

如今，人到老年，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的人了，面前的这个人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告诉他，有钱就问问个人，正在听之看之。

如果没有这么聪明，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大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拒绝和答应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是，生来便是如此，一两句话便能够看穿人的心思，既然已经知道，又如何能够淡定得了。

这，即便是淡定从容无孔子，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孔夫子缓缓地抬起手来，他看了一眼周然，又抬头看了一眼，这碧水蓝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孔夫子表面上淡定如初，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这心里也早就已经如同沸水一般开始翻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