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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整整三天,越下越大,街上到处积水横流。
杜府地基颇高,倒也不受什么影响,只是街上积水甚多,想出去却也不行了,这些天杜睿也只能待在家中,教杜云莲几个妹妹读书识字,虽说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杜睿也不想让自己的几个妹妹日后成了睁眼瞎,所以在教杜平原的同时,也把几个妹妹叫了过来,一同教导。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杜睿的书房内,正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为了给几个妹妹启蒙,杜睿还把《三字经》给编了出来,不过其中一些不合时宜的句子,全都被他给删掉了。
杜睿前世在习古文的时候,他父亲也是用《三字经》给他开的蒙,和晦涩难懂的《千字文》相比,《三字经》显然更合杜睿的胃口。
《三字经》相传是明代大儒黄传所著,是中华民族珍贵的文化遗产,整篇文短小精悍、琅琅上口,千百年来,家喻户晓。其内容涵盖了历史、天文、地理、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所谓“熟读《三字经》,可知千古事”。基于历史原因,《三字经》难免含有一些精神糟粕、艺术瑕疵,但其独特的思想价值和文化魅力仍然为世人所公认,被历代中国人奉为经典并不断流传。
“这几句话,说的便是,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好的,只是由于成长过程中,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性情也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为了使人不变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要专心一致地去教育孩子。”
杜云莲仰着头问道:“三哥!那我和姐姐们的性情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杜睿闻言,笑道:“自是好的!”
杜云莲又问:“那为何昨日马姨娘还要责罚三姐,还说女孩子家,一举一动都要注意,不可疯疯癫癫的惹人笑,既然我和姐姐们的性情都是好的,那为什么还要改!”
杜睿闻言,也是一阵无语,对于马姨娘教女,杜睿也知道,说得那些话,杜睿却不敢苟同,在他看来,既然是小孩子,就应当像个小孩子样,顽皮一些倒也没什么,本来杜云芙等几女的性子也是安静老实的过分,但是自从搬到杜府,在杜云莲的影响下,性情也有些变化,从小就被教导女子贵以静的马姨娘自然接受不了。
“关于这个,我回头会和马姨娘她们说的,芙儿,你娘说得虽然有理,但是你们如今年纪又小,倒也不必十分在意,想玩便尽情的玩,就是了!”
杜云芙昨日被母亲教训过了,本来还在沮丧,深怕以后不能玩耍,只能跟着母亲在房中学女红,读《女戒》,此时听杜睿都这样说,心里自是高兴,喜道:“三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杜睿笑道:“自然是真的!”
正在此时杜贵到了门前,隔着门道:“少爷!方才太子殿下遣人过来,让您到街市上去瞧瞧!”
杜睿闻言有些不解,往常都是李承乾亲自到他府上来,怎么今日居然让他到街市上去,又不说清楚,只是让他瞧瞧。
“那好!也几日没有出府了,便去瞧瞧!”
说完,对书房中几人道:“平原!方才你不懂的地方,按照我说的,你再好好想想,芙儿!你带着妹妹们回房去吧!记得将我今日教的这几句,写上几遍,明日再把从中悟出的道理,说给我听!”
叮嘱完,杜睿便带上杜贵出府去了。
此时雨已经停了,太阳升起来,阳光洒满长安街道,临街的店铺纷纷开张,街上开始陆续出现了行人,杜睿带着杜贵走过街道,路边一片嘈杂的人声吸引了他们,二人停下脚步,只见街边的一家粮栈前围满了愤怒的民众。
有人在喊:“我出二百钱一石,有好米卖吗?”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答道:“您出多少钱一石都没有!”
百姓们急了,有人嚷着:“你们为什么不卖粮食?我们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掌柜的一脸不屑的说:“谁说我们不卖,这边不有的是吗,价又便宜,要多少给多少。”
一个老者抓过一把米道:“这粮食浸过水了,人如何吃得!”
掌柜一指天空说道:“老天爷又没长眼睛,这么大一场雨,哪家铺子的粮食没浸水呀!”
看着这个场面,杜睿不由一皱眉头,他没想到此时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奸商,如此看来日后的假奶粉,毒大米倒也没什么奇特的,想着转过脸对杜贵道:“如今长安城,米价已然到了两百钱一石了吗?”
杜贵回道:“哪里要得那般贵,不过是些黑心的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米价罢了!咱们府上有存粮,倒也不用担心这些!”
自打凭借着醉长安赚了第一桶金之后,杜睿的家境一下子便好了起来,手里有了闲钱,杜睿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将左右两座临近的宅院,以府后的那片空地买了下来,打通了院墙,然后便是大肆收购粮食,他虽然是来自后世,不过倒也没神通无限到算准了,近期龙首渠会出事,囤积粮食,不过是隐约记得历史上贞观年间,关中地区曾出现过一次大的粮荒,再加上秉承了“手里有粮心不慌”这条千年古训,提前做好准备罢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李承乾也到了,他身后照例跟着东宫侍卫首领恒连,看到杜睿,李承乾忙走了过来。
“承明!又要惊扰你。我最近也是忙坏了,都没抽出时间到府上拜谢,上次突厥的事,真的要谢谢贤弟了!”
杜睿笑道:“不妨事!反正左近闲来无事,出来看看也好!”
却是没把李承乾出使突厥的事放在心上。
李承乾也注意到了那家粮栈门前的争吵,顿时一皱眉,回头对恒连道:“去把江白叫到这儿来!让他看看长安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这工期延迟下去行吗?”
原来,皇帝把钱粮周转的担子都撂到了东宫,而李承乾又将修通被大水冲断的龙首渠这件最难的差使交给了工部侍郎江白,除了从左屯卫军抽了一千兵丁外,他还专门请旨给江白征集了三千劳役,让他尽快施工。但是,施工的进度却不能让人满意,眼看着长安粮价一天比一天高,百姓的怨言一天比一天大,李承乾真有些坐不住了,这才将杜睿喊过来,想要让杜睿给那个主意。
时间不长,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便跟着恒连到了,李承乾火烧火燎地对他说道:“江大人,你都看见了,疏通漕运的事儿再也拖不得了,你必须在七天内把渠给我修通了。”
江白闻言,顿时露出一脸难色:“七天时间真的太难了,干起来才知道口子比原来算的还要宽很多!”
李承乾一惊,忙问道:“宽了多少?”
江白答道:“宽了十来丈。”
李承乾脸一变,他真的没有想到居然宽了这么多,这意味着工期还要延长,那太仓的存粮是不是能撑到这一天呢。想到这里,他有些心慌起来。
正在此时,杜睿却被街边的一个乞婆给吸引了,那乞婆年纪越三十岁上下,衣衫褴褛,鬓发蓬松,身后还带着四个女孩儿,每个女孩儿的领口处都插着一根草标。
也有几个行人被她们吸引了,走过来,看了几眼,丢下几个大钱,摇摇头便走了。
杜贵突然道:“少爷!那是在卖孩子的,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前段时间从绥州逃过来的。”
绥州!
杜睿闻言,不禁长叹一声:“离乱人,不如富贵狗啊!”
李承乾道:“这些时日,长安不时有从绥州逃过来的难民,绥州被俘的三万百姓,虽说是被赎买回来了,但是一应安置,朝廷也是有心无力,如今泾渭河水暴涨,从关中调粮就更不方便了,边军的军粮尚且供应不上,更不要说是赈济百姓了,我父皇这几日也是长吁短叹的,好些日子都吃不下饭了。”
杜睿想着,便走到了那个乞婆的跟前,还没等杜睿开口,那乞婆便不住叩首道:“这位公子,发发善心,请将民妇这四个女儿买了去吧!再生之恩,民妇来世便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的恩情!”
杜睿看着,也是心中不忍,道:“这四个女孩儿都是你亲生的,你如何忍心将她们卖了!?”
乞婆泣道:“民妇如何舍得,只是民妇实在是无力抚养,与其让女儿跟着民妇饿死,不如给她们寻上一条活路,公子便发发善心,只当买个小猫小狗,民妇感激不尽!”
“娘!娘!”一个稍大一些的女儿闻言,扑到乞婆的身上泣道,“女儿不要和您分开,不要和您分开!”
杜睿见状,心中也是一阵悲苦,道:“这位夫人,如若不嫌弃的话,你们母女便到我府上去吧,我家虽然不是巨富,却也不会少了吃穿。”
乞婆一愣,原本她只想着将几个女儿都安排妥当了,便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却没想到杜睿居然要连她一起收留,顿时仆倒在地,大哭道:“小公子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
杜睿也不嫌脏,身后将这母女四人扶起,回头对杜贵道:“杜贵!你带着她们回府,好生安置!”
杜贵知道自家的少爷一向说一不二,也不敢多说,更何况以如今杜府的实力,要收养这母女五人也算不得什么难事,闻言,便带着那母女五人去了。
杜睿等处理了这件事,方才回转到李承乾跟前,道:“让兄长久等了!”
李承乾也是叹息一声,笑道:“贤弟果然善心。只是如今这长安城中,粮价飞涨,百姓已然苦不堪言,却不知贤弟可有法解救。”
杜睿闻言,也是一阵头大,道:“殿下还是先去太仓看看,了解一下如今太仓中的粮食到底还能支应几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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