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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欧睁开眼醒来。他刚刚结束了一次冥想。
同往常一样,他感觉到魔力缓慢温和地在他的体内与体外之间流动,构成和谐共生的美妙循环。像是和风细雨般滋润着因汲取一空而枯竭魔力湖泊,渐渐地将它再次注满。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段奇妙的旅程。李欧始终如此认为。唯一不太美妙的便是他的冥想世界不似法师们那般绚烂多姿。能够呈现出像是燃烧火焰,海浪咆哮,狂风怒吼,山脉巍峨……的元素世界。
他起身洗了把脸,这时窗外已是朝阳初升。橘色的光线逐渐吞没城市,驱逐蒙住城市双眼的薄纱轻雾。
又过去了一夜。全新的一天正从此时开始。
然而,当时间一天天从指缝中溜走,风暴来袭也愈加频发。
在他小的时候,每当可怕的风暴季来临,他的父亲都会带他到停满了各式帆船的港口。绘制了不同图案、徽章,装饰着海怪、女人撞角的船只用铁链紧紧拴在一起,连接成一片仿佛能直铺到天际。
在咒骂与祈祷同时响起的港口广场,精明的小摊贩们总是会弄出各种美味的食物;而走陆路远到而来的马戏团则搭起了大大的圆顶帐篷,里面总是会传来阵阵惊呼。船长与水手受苦受难的季节却是他们的节日。
思及过去。李欧不禁孩子气地期盼风暴更加汹涌。但此时他已是一名炼金术士。他的理智在告诉他,贸易的停滞会让他的日子更加难熬。
这将是一个暴风雨肆虐的季节。李欧心想。
“今天要做些什么?”
在实验室里,远自东方而来的少女热切地询问。在她的身前,两支瓦拉斯特钢打造的长剑横置于架上,平滑的剑身倒映着他们的模样。
“最后一步。”李欧说。
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准备工作就是为了今日。
实验室处于地下,夏日里清爽,冬日里温暖。厚重的灰色岩石撑起房间,并持续往地下延伸。但是此时,李欧还用不到暗门下被封存起来的炼金装置。他打开壁橱,取出巴掌大小的水晶匣。一只厌魔金属制成的瓶子置于其中。
李欧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拔掉塞子细细察看。
自石榴石中提取的奥斯特魔晶里加入了黄金、秘银、凡青石、赤铜以及铁合金,调配成了特殊的溶液,安静地躺在其中。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李欧一直为此担心不已。但现在看来,情况比预料中的还要好。各成分之间的化学反应完美地运行,使得它们融为一体,如今正向外散发着彩色的微光。
李欧松了口气,将瓶子轻放于长桌之上。
少女取来长剑。
“要开始了吗?”她问。
她看着李欧将一块磨得扁平光滑的橡木圆盘放在桌上。圆盘表面复杂的线条有如蛛丝密布,紧密包裹着刚好得以容纳剑柄的凹陷处。
“马上,稍等片刻。”李欧接过长剑,将剑柄的尾端置于橡木圆盘的凹处,“月舞,麻烦你把试验台上的那两块……‘石子’给我。”
“它是什么?你似乎对它十分在意。”少女忍不住问道。
“符文。”李欧想了想,如实回答,“我亲手所制。”
少女一脸惊讶:“它近乎价值连城!”
李欧摩挲着光滑如玉的苍白石子。“它们上刻古老魔法文字,其意为魔化。”他详细解释,“将其藏于剑柄,然后以魔晶浇铸连接剑身,便能使每一次挥击都激发出它的力量,让锋利的剑锋化为魔法之物。凡钢铠甲与怪物皮肤都将被魔化剑锋视若无物。”
陆月舞凝视着李欧,忽然眼露笑意,“不担心我将你的秘密告知他人?”
当李欧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就知道对方值得信任。而且——
“我相信你。”李欧说,“也相信我的眼睛。”
忽然他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啊——”他将符文石对着灯光托起,“这东西只能自用而不敢买卖。要不然,何苦与怪物搏斗呢?至少得五十枚奥伦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少女出言提醒,打消掉他刚冒出一个泡的念头,“这是正理。”她肃然说。
“我当然明白,当然明白。”
李欧甩了甩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浮躁的情绪平缓下来。
“可以开始了吗?”
李欧向少女点了点头。
法阵的中心嵌入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一股炽热的火焰立时腾了起来,熊熊燃烧,将两支长剑的剑柄包裹起来。当橡木圆盘化作灰烬之时,剑柄的金属尾端逐渐消融。
“就是现在!”
少女以精准的手法将两枚符文石摁入其中,等候多时的李欧则倾倒魔晶溶液,用锋利的银制小刀勾勒能量传导通道,最后以融化的白银覆盖,将切割下来的石榴石薄片贴于银球两侧,将符文石彻底遮掩。
等到温度降下,少女迫不及待地抓起了还未裹上防滑皮革的长剑,在空中虚斩了数下。剑刃破空,在李欧的耳边呼呼作响。
“感觉如何?”
“还不错。”她说,“很趁手。”
可李欧看见她轻微地皱了下眉头。他知道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刚刚凝结的剑柄粗糙而未经打磨,李欧握在掌中便感受到了长剑在剑柄的挣扎下正试图脱离他的掌控。
李欧叹了口气,“如果用自身的魔力激活法阵,火焰的大小与温度便可任我操控。可惜……”李欧懊恼地垂下脑袋。
如果魔力不是制约他的瓶颈,那他便可以在一天内将其改造完成,绝不会拖到数日之后。可现在,他不仅品尝了好几次魔力空空****的恶心感——就像是服用能诱使人上瘾的毒药;还得花更多的时间用砂石仔细打磨了。
“别担心。下一次一定会做得比它更好。”陆月舞劝道,“连我与我的剑都可以等待,你还害怕和担忧什么呢?”
是啊,红鸾剑。李欧心想。一个天大的难题还摆在他的面前,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正阻挡着他的前路。他得一步一步地走近它,直到行至它的脚下,最后才能向上攀登。如此好高骛远地期望一次登顶,这可能吗?他得把目光放在当下,紧盯手中的活计,然后就像是从沙漏里淌下的细沙,等待它缓缓地堆积成塔。
他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而这一切都将从此刻开始。李欧从角落里翻出砂石,抓起长剑。“给我一块。”陆月舞忽然向李欧伸出手,“我们一起。”她说。
然而,铃铛叮铛作响,从地面之上传递到地下。数只铃铛有如一起唱歌的鸟儿,在催促着他停下手中的活。
李欧给了少女一个歉意的眼神,放下长剑爬上阶梯来到大厅,困惑地打开挂上了“闭门歇业”标识的房门。
“先生,”敲门的是一名浑身脏兮兮,脸上还沾着泥巴的小男孩。他诚惶诚恐地说,“有位先生让我把它交给您。”他的手心里捧着一张空白信封。
是谁让这样一个小孩子送信?
李欧将信封打开。粗糙的暗黄色纸张上字迹凌乱,一看就是用左手写就。歪歪曲曲的字母最后拼凑成了一个李欧熟悉的地址。可是在信的末尾,署名的位置却被“艾音布洛第三十六号大街”的字样占据。
“那位先生长得什么样?”李欧轻声问。
他模模糊糊有了些许猜测,但这需要确认。可他并不认为自己能从眼前的小男孩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小男孩唯唯诺诺地垂下了头。
“我不知道,先生。”他使劲地甩着脑袋,“我真的不知道。那位先生戴着兜帽,站在阳光下面……我说的都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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