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初到曹各庄十一点多，我们在滦县下了火车，陈旧，破烂而又有些脏乱的小站。：。?

雨停了，天空渐渐开晴，阳光灿烂地从云块间隙倾泻下来，显得格外明媚。久雨之后的滦县火车车站到处都是积水，人不多，有些冷清。?

曹各庄中学的车还没有来车站接我们，我们一群人只好无聊地等待。原来已经说好，他们来接站的。开始，我们都静静地呆在车站的大门处，没有人想说话，偶尔开口也都是低低的，彼此交换一两句就停下，似乎谁也无心打破这沉寂的气氛。一会儿，张国荣就首先不耐烦了，独自一人去车站商店闲逛，董老师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有人开了头，其他的人纷纷离开门口，三三两两地各自去闲逛。车站里的那个商店也不算大，逛两个来回后就又无所事事了。张玉他们几个女生手里多了一些零食，边走边吃。车站的里里外外都被我们逛过之后，中学接站的车也没有来，时针早过了十二点了。?

“王永强，你给学校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真的来接站。”张国荣说。?

“说好了他们来接的。”王永强的脸涨得红红的。?

“是不是你们订的时间出了问题了？”张玉也追问了一句。?

“不会的，我们滦县人回来大多坐这趟车，他们怎么会忘的。”?

“你不忘也不等于人家不会忘啊。”有人说。?

“打个电话不什么事都解决了吗？笨啊。”张国荣有些不耐烦地说。王永强支支吾吾地解释，他也记不清学校的电话号码了。我们有些不相信，但他这么说，董老师也没有问的意思，我们还有什么可埋怨的。何况王永强忘记了学校电话号，董老师怎么也应该记得啊！但只有两个人似乎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车站门口，等待着。?

“要不咱们干脆租车去吧，总比这么干等强啊。”孙喜玉说。?

“不行，”董老师一口否定了，“人家说来接站肯定会来，如果人家来接站，看不见咱们，咱们就失信于人了，不能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语气有些生硬。孙喜玉有些不快，懒洋洋地说：“那大家就等吧。”?

有人觉得饿了，不满地嘀咕声自然就越发大起来。想来，董老师和王永强不会听不见的。那时，心里是如何感觉？也难为他们了，已经两个来小时不动地方的等待，心里也恐怕七上八下，没有了底气了吧？?

男生还好一些，女生开始频频买东西吃了。?

“老才，过来一下。”招呼我的是韩凤清，那时我和阿江刚从厕所出来。?

我看了一下，除去董老师、王永强、彭建之外，其余的十来个人都聚集在离车站门口不远的一棵树下。我和阿江走过，“刚才张英说了，刚买这个牌匾时，董老师曾表示这个钱由大家均摊，每个人八块五。”韩凤清说。张英也在旁边解释说：“当时买这个牌匾时，我在场，董老师是这么说的。”?

那时的八块五，足够我们任何一个人一个星期的饭费了，也就不难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什么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了。高考结束后，我曾去一个修路的工地打工，那时，一天只能挣三元的工资。?

“大家表表态，这个钱到底掏不掏？”韩风清说。?

“其实咱们哪个家里也不是万元户，父母挣点钱都不容易。好事轮不到咱们，这种事却想着咱们，世上哪有这个道理？”张国荣说。孙喜玉接着附和说：“是这个理，没有理由让咱们掏这个钱。”?

大家纷纷点头。?

张国荣说：“这件事大家必须心齐，别让出头人到时下不了台。”?

众人点头称“是”，最后决定，如果真的收钱，就由韩风清和张国荣两个人出头找董老师，表明大家的态度。?

“要不，咱们先试试老才的主意，能成更好。”韩风清吞吞吐吐地说。有人便问是什么主意，韩凤青把我的话说了一遍，“可以试试，我认为是相当不错的想法。”孙喜玉说道，张玉指点着我，“别说，老才肚子里的坏水就是多，以后还得多防着点。”看见众人纷纷赞成我的想法，我反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解释说：“我可什么也没说。”见众人丝毫不为我的话所动，头不由有些大，这件事如果传到董老师耳朵里，一说是我的主意，对我的印象恐怕更是雪上加霜啊。我不由心里苦笑，借口买烟，逃离众人，快步进了商店。如果他们不散，我就不准备出去了。?

隔着玻璃，我看见王永强仍扶着那块牌匾站在大门口，身边是董老师，董老师在吸着烟。彭苇站在大门的另一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幸亏那时的天还不热，不然，够他们受的。?

卖烟的柜台上有一张旧报纸，我闲着无聊随意翻着，眼睛不是往外看上两眼，唯恐接站的车来。快到一点了，车仍然没有影子，我有些饿了，买个根火腿。?

“喂，你们刚才商量什么着？”我不知道彭苇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她站在我的身边，眼睛不知是放在我身上，还是放在报纸上。我抬头瞥了一眼她，看到的是皱着眉的表情。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转念一想：她早晚会知道这事的，便说：“我们在商量那个牌匾的事。”?

“那个牌匾有什么事？”彭苇有些不解地追问。?

“那个牌匾归谁掏钱呗！”?

“哦，”彭苇沉吟了一下，“是不是大家都不想掏这个钱？”?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闭着眼也能想出来啊，这点小事还能瞒谁？”彭苇撇了一下嘴。?

我有些不高兴，以为彭苇在为王永强说话，但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彭苇叹了一口气，小声地问：“为什么大家不招呼我？”?